【金光/丹陽顥天】未央
*丹陽侯&顥天玄宿 / 基本無差,不過丹陽主動就是
*顥天玄宿七月半燒紙錢和被餵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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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灰燼中閃爍。
他望著爐內捲曲的餘灰在焦黑的爐底掙扎,掙扎,好似要撲騰而出之際卻又巍然地墜落,落在一望無際的黑幕之中,化為粉塵、回歸虛無。唯有崩毀的瞬間所揚起的點點火星在扭曲的熱氣中蒸蒸地上昇,緲緲地閃爍過後,終歸於平靜。
丹陽侯靜默地凝望著前方,那一身皓白的仙人僅是雙手合十,虔誠而又莊嚴地佇立在鎮天臺上。
爐內的火光終將平息,揚起的稀微星火彷彿螢光那般將他包圍,他就站在星子的中央,被裊裊攀升的煙燼於繞著,雖置於其內,卻又不被任何一絲塵土沾染。
直待整個儀式看似告了一個段落,丹陽侯這才出聲喚他。他的聲音很輕,僅僅是在告知自己的存在。
顥天玄宿結束了漫長的祈禱,巍巍地睜開了那雙猶如天川深邃的紫色眼眸。
他的臉大半都隱藏在了幕離薄紗之下,丹陽侯看不清那人現下究竟帶著什麼樣的表情。
「就算是仲夏之夜,師兄也不該這樣上鎮天臺吹風。」
丹陽侯遙望著那雙看不見底的瞳眸,謹慎地斟酌著用詞,「師兄方才大病初癒,至少該披件薄袍,亦或叫上丹陽同行。」
顥天玄宿抬眼望他,丹陽侯這才看清他面上澀然的笑意。他伸出白皙的掌朝向香爐一陣擺袖,就連最後的餘煙與星火也消散在浩瀚的星河之中。
「抱歉,丹陽。」他淡然地開口,「近日宗內事務繁忙,吾不想耽誤你歇息。」
「丹陽只是盡本分而已。」
「是麼。」
他又笑了,平日裡總是猶若冰霜的這張臉笑起來很是好看,令丹陽侯幾乎看得入迷。
「那麼丹陽現下無事,可願伴吾一宿?」
丹陽侯聞言著實有些訝異。他皺起了長年深鎖的眉宇,定睛瞧向他的師兄。這人他已然這般地在他身側凝望了多年,他確信今日的顥天玄宿肯定是有些不對勁的。
「師兄在給誰燒香呢。」
「這些年來星宗失去的太多了,丹陽認為吾在為誰而燒呢?」
顥天玄宿的眼眸裡映著漫天的星宿,而丹陽侯在那雙眼底細數著他們逝去的過往。
一顆星子是一個名字。至少丹陽侯心底有數,他們早已仙逝的師尊與曾常年伴著玄宿的玲瓏雪霏的名字必定也銘刻在了那幅星圖之上。
大戰中逝去的人們全在天川上爍爍地點亮著星光,那是任誰也數不清的傷痛與過往。顥天玄宿此夜焚香定是在為他們祈福,丹陽侯這般做想。
而他同時亦在那雙總是毫無波瀾的眼眸裡,捕捉到了一道長年地結了痂卻始終無法痊癒的傷痕。
「師兄不需為此感到自責的。」
他牽握起他修長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自他的指尖攀上了他的心頭,「太冷了,我們回房去。」
那人抽回了手,附在嘴邊輕咳了聲。丹陽侯解下了自己的披風罩在那人皓白的外衣之上,雖有些格格不入,但總比什麼都沒有要來得好。
「我們回房去吧。」
丹陽侯一路將人送進了他的寢房。
畢竟這人不久前方才大病初癒,直至昨日為止才久違地自床榻上下來。顥天玄宿發病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長,星宗的重擔也就逐漸落到了丹陽侯的身上。
丹陽侯毫無怨言。哪怕僅只能讓那人好過那麼一點,他便也就甘之如飴地為他而做。
這些天裡,長年困擾著顥天玄宿的心悸舊疾頻繁地發作,丹陽侯盡可能地替他分擔所有,要他無需掛心宗內任何一件事務。顥天玄宿此次怕是當真自顧不暇,他臥床數週不問宗事,星宗上下全權交給了丹陽侯。
那人因心悸而在床榻上翻騰的模樣,丹陽侯瞧著其實是於心不忍的。
他們在一起太久了,這使他往往念想起他們那曾經一同逍遙的年少時候。顥天玄宿仍是他記憶裡的那副模樣,不曾因時光的荏苒而有所改變。而丹陽侯僅僅是在一旁始終地注視著他,看著他練成了浩星歸流,看著他逐漸地爬上了頂峰,看著他坐穩了宗主一職,看著他白了鬢角,也日漸虛弱了身子。
看來歲月還是會在無形之中從他們身上帶走某些東西。
待那人被他褪去了外衣並按上床榻歇息之後,丹陽侯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自懷中掏出了一只沈甸甸的布包,從中取出那些瀝黑色的藥草。
房內沒有研磨的器具,他也就只倒了杯水,將茶碗與藥草一同端到了榻旁。
顥天玄宿擰起好看的眉宇,甚是憂愁地望向他。那副模樣是楚楚可憐,可丹陽侯看多了,這招對他著實沒什麼用處。
「吃藥。」
他字字清晰地說道。
「丹陽,我們能不能談談。」
「這件事情,免談。」
顥天玄宿愁眉不展地盯著那瀝黑色的葉脈,彷彿僅是看著就能想像它入喉的苦味。
「這看起來很苦。」
顥天玄宿的視線瞄向了丹陽侯毅然的臉龐,「吾這病並非草藥能治,師弟你是明白的。因此這其實並不公平,丹陽——」
丹陽侯沒有作聲,僅是將藥草放入自己的口中。超乎預期的濃郁苦味在他的口腹中擴散,他心想,這的確是有些不公平。
接著他咬牙咀嚼著那些苦澀的葉脈、直至細碎黏稠,他這才一個俯身,與顥天玄宿接吻。
顥天玄宿先是一顫,接著放棄了掙扎似地闔上眼簾,接受這個絲毫不容拒絕的吻。丹陽侯熟稔地撬開那雙不怎麼溫熱的薄唇,並將那些最為苦澀的味道、全都推進了他那潮潤的深處。
「如何,」丹陽侯放開了他,「這下公平了吧。」
顥天玄宿仍未平過呼吸,他喘息著,接過了丹陽侯遞過的茶水。
這藥的確是刺激了些,他一時半刻仍無法從中平復。
丹陽侯瞧他難受,心下不免也有那麼一絲愧疚。他坐到榻緣輕撫著他的背脊,緊接著牽起他的手,仍是冰涼。
也許真如顥天玄宿所言,這天下確實沒有藥物能治他的心悸之症。
丹陽侯沉著臉,想著不久前鎮天臺上飛舞的灰燼與星火。
「丹陽。」顥天玄宿終能出聲喚他。大概是這藥實在太苦,他的聲音聽著沙啞了不少。
「師兄,您究竟是給誰燒的香呢。」
大致是心底有了答案,丹陽侯的聲音毫無起伏,只是默然地與他相望。
「......不為了誰,卻也為了吾自己。」
顥天玄宿面上溫煦的笑容隱藏不住他眼底的倦意。他確確實實地很是疲倦了。
「吾全都會處裡妥當的,丹陽。」
顥天玄宿語氣淡然地像是在闡述他人的事情,「這樣待吾不在的那日,丹陽方可省去為吾燒香的麻煩。」
「若丹陽不允許呢?」
「丹陽。」
「若丹陽不允許師兄先行離開呢——」
溫熱的液體落在顥天玄宿被握住的掌心。那像是這雙手上唯一的熱度似地,燒灼著他的肌膚、侵入他的血骨。
他難受得緊,卻無從擺脫。正如他年少時練成了浩星歸流開始便日以繼夜地纏繞著他、侵蝕著他生命之火的這陣錐心的鈍痛那般,他手足無措,無以逃脫。
「丹陽——」
他伸手拂去他的淚水,旋即落入一個緊實的抱擁,這懷抱沉重得幾乎要將他的心給碾碎。
他感受著丹陽侯的體溫,感受著他捎在自己頸項的溫熱吐息。然而他仍覺得自己的身軀遍體是徹寒的冰冷,冷到肺部就要凍結似地,冷到彷彿要停止了心跳。
他明白,那或許正是絕望。
「顥天師兄。」這次換丹陽侯輕輕地吻去他的淚水,顥天玄宿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覺中已然淚濕了面龐。
他曾以為自己早已不會再流淚的,那些他應當已經忘卻的,原來他都還記得。
記得被他深埋於心的那些經年過往,記得眼下這份過於沈重的情感,記得這份隨時可能自掌中失去的忐忑與不安。
冷若冰霜之下的焰苗實際上日日夜夜地在他心頭縈繞。不加思量,自是難忘。
丹陽侯再次扣上他的十指,這次他確信自己是被人給牢牢地圈在了手心裡的。他明白自己一時半刻是逃不掉的,更何況,他絲毫也不曾想過脫逃。
此時他是什麼也不願多想了。他覆上迎面而來的那如細雨般溫柔的吻,眷戀不捨地與之糾纏,從中確認自己的存在,並側耳傾聽自己那仍持續躍動著的微薄心脈。
「丹陽,吾仍在。」
他在他耳邊夢囈般地念著,像是說給自己聽那般。
*** 終 ***
我是睡前突然一陣靈感肝出了這麼一篇已然筋疲力竭的新哀,總而言之我已經是紫微星宗的人了!反正通霄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顥天丹陽無所畏懼啦。
戰血天道好好看大家快去看。抱持著金光似乎挺有趣的想法一腳踏入結果被一個美麗大仙男燒得萬劫不復。神仙真是太棒了。
眼看著不知覺中也已經七月半了,前些日子跟朋友一同去龍山寺拜拜,祈求闔家平安。
想著祈福這份心意真是亙古不變,以前人們做,現在的我們仍這麼做。歲月會銘刻許多事情,有些事情會變,而有些事卻也永遠不曾改變。
新哀*月城 2019/08/17 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