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丹陽顥天
丹陽侯&顥天玄宿無差隨寫,建議先看過戰血12再來,過去捏造有。
太難受了,誰來救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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顥天玄宿曾經預見過那樣的光景。
殃星殞落,星火燎原。末世血淋淋地低垂著遮天的雙翼,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他所悉知的一切。即便末世也未能令他恐懼。昏昧不明的未來全刻畫在一張包覆著火的圖紙,而他的理想太過遙遠,遠不及此時燒灼著他雙目的炙豔的紅。
那人掄起指尖直指星斗,翻飛的紫與黑擾亂著他的視線,石火電光在他的擦指間點燃,點燃著一幅雷霆萬千的金色星圖。
他是當真沒有留情了。而他也未嘗是真正不懂。
顥天玄宿沒有多少訝異的時間,那人寬大的掌便鋪天蓋地朝向他心口襲來。
他憶起那雙因著習武而長年生著厚繭的手,在藥房裡撿著草藥的模樣。乾燥的藥材在他的指尖被碾軋得劈啪作響,那些經他細細篩選的、瀝黑色的葉脈被他粗糙的指小心翼翼地撿起,捧入竹製的扁平的簍。
而後那雙手將之研磨煎熬成了難以入喉的苦藥,不容拒絕地端到了他的面前,他往往皺眉飲下,視線緊盯著那人隱藏在袖擺下筋脈分明的手腕。那雙手在他睡下之後,總是顫顫地輕撫著他的面頰,不吝分予他溫暖。
長年呵護在掌心的事物,要摧毀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千刀萬剮的痛楚在他的心窩炸開,像一朵在他的血肉上綻放的白蓮。自胸腔湧上的腥澀染紅了他一身的皓白,染紅了泥濘的地面,也染紅了那人面上的一絲不苟與結了痂的緘默。
丹陽侯的臉離得很近,近得他能夠看清楚那對深沈如同鳶尾般顫動的紫色睫羽,睫羽之下覆蓋著一對憂傷而動蕩的紅。這是顥天玄宿頭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他的恐懼。
熟稔的氣味充斥著他因著心悸而放大的五感,濃郁薰人得使他幾乎昏厥。他的世界彷彿被撕裂,所有的海市蜃樓不復存在。
他曾經擁有過這樣一抹濃郁的紫。
那是他在市集上偶然瞧見的一只小小的香囊,鑲著墨色的晶石,綴著紫色的穗子。他一眼便想到了此人,因此他買了下來,在端午時節親手替他給繫上。耀日下晃動的紫穗襯著他垂至腰際的那如瀑的青絲,很是好看。
而今炙豔的紅卻籠罩了一切,掩蓋他們所有的過往。憤怒而受傷的一對眸子在他的視界裡燃燒,他不懼怕火焰,卻恐懼這人赤色的眼眸。
那清冷的火焰中一直以來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如一只雪白的蝶在掌心撲騰地翻飛,如爐底竄升的青煙冉冉地將他描繪。那抹疲憊不堪的紫焰在他的冷漠下一而再地委屈求全,日日夜夜地消磨焚燒著自己,直至——直至彼此燃燒殆盡。
「丹陽......」
他終究還是沒能來得及。來得及在他糾結的面上溫柔地覆上自己冰涼的手指,來得及親手澆熄他心底延燒了多年的痛苦的焰苗。
殘暴的掌勁自他後方襲來,顥天玄宿無從閃躲、心力憔悴。他的衣袖像只翻飛的皓白的鳥,折了羽翼、唯有殞落。所有的星辰都落在了他的眼底,他煙波色的眸子像只盛滿了星子的銀盤、在洶湧的海嘯裡翻覆,今夜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如墨的夜幕將他一點一滴毫不留情地吞噬,而黝黯的蒼穹之上、再無三星並行的影子。
紫色的穗子嘲笑似地在他的跟前搖晃,他突然一陣作嘔。鎮天台上七星的斗柄在忽明忽滅的血光中漸移漸轉,正如同一年四季的星移斗轉。他纖長的手指深陷泥沼,白紗垂覆在他的眼瞼,有什麼東西簡直碾碎了他胸腔裡不安的臟器、比死還難受著,他蜷伏在絳紫色的衣襬之下,任無垠的絕望蠶食鯨吞著他的四肢百骸。
這一次,他也沒能來得及挽回。
紫微星落,而他仍願常寐不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