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逍遙顥天】春江花月夜
逍遙遊&顥天玄宿,過去捏造有。設定正劇最後他們私奔了。
情人節我cp不能沒人寫所以我衝一波了,歲月靜好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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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小心翼翼地吹熄了燈火,星空也就亮了起來。
月色輕撫著荷間的畫舫,蓮蓬摩擦船身,發出記憶裡的明昭晞那老舊木門被人輕啟的聲響。剔瑩的夜露沾濕了他寬大的袖襬,夜有些涼,他想。於是他欠身回到棚屋裡,將一幢幢明亮的軒幌拉得半掩。
那人正在床榻上睡著,裹著層層雪白的襖子像是一個大糯米糰子,月色從窗緣的隙縫悄悄鑽上了他的被褥,將他散了一床的霽色銀瀑溫柔而輕盈地壟罩。除卻那棚屋外正規律地拍打著船身的輕濤,榻上的人與他的一切安靜得彷彿從來就沒有聲音。
逍遙遊修長的指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臉瞼,像是呵護著什麼寶物,又恍如他的指尖正游絲在不世並那銀色的琴弦。
那人長長的睫羽如翅般微微顫動了幾下,逍遙遊不禁向他靠得近了些,好將他那方甦醒的一對煙波色眸子盡收眼底。而後他睡眼迷濛地朝他輕笑著,亮晃晃的眸子裡滿綴著星宿,好似他每個眨眼的瞬間都是帶著笑意的。
「吾想聽你彈琴了。」
他坐起了身,逍遙遊便伸手去扶,布料下一把纖細單薄的肩膀,同記憶裡一樣。
記憶中也是如夜露打在了荷蓬上的聲音。
他順著那聲潮潤自幕色裡望去,那夜的不速之客猶如一只皓白的鳥溼淋淋地落在了他的院落。垂天的雙翼翩然而無聲地遮蔽了他的月光,輕影投映在他沈重的衣袖,墨色的紗掩去了半張好看的眉眼,唯有滴答的水聲迴盪在彼此相覷的眼眸之間。
「是怎樣的夜風把你給吹來了?」
「沒什麼,心煩不能寐而已。」
那人終是撩起了晃晃的面紗,仙秀而清冷的面龐上輕一莞爾。
過往明昭晞的訪客不算少,卻唯有一人總在夜闌人靜的深宵裡悄悄地來,又在晨曦微露的時候離去。那人像只不著痕跡過境的鳥,徒留與他一地凌亂的相思。
逍遙遊斂下了眼,單手操起不世並,將人給趕進了屋子裡。秋風夜涼,他可不想這麼個貴客在他這陋室裡受涼,日後還要受人師弟指責他的招待不周。更何況那人的身子甚至不比已然失去了功體的他,雖猶強勁如剛,卻又易碎如玉。
那人自是渾身低垂著水露,有些躊躇地隨他揚袖入門。
逍遙遊早已更換了寢衣,便取自身衣物交與眼前這濕漉漉的人,他的尺寸於他雖是稍嫌大了些,但以他記憶中那人的身形應當是不成什麼問題。
他退了幾步,瞅著那人自然地取下頂上的幕離並褪去濕透的外衫。本就有些鬆動的髻子經這麼一碰便花一般綻開,潮潤而柔順的銀絲披垂於肩,搔過他白皙的頸項,滴凝著夜露。
逍遙遊沒來由地忽覺耳根一陣臊熱,輕咳了聲挪開了視線。
「......紫微宗主更衣可需我迴避?」
「同為男人且年過春秋,你我之間又何須迴避?」
這些話在傾心之人面前可不是這麼說。
然逍遙遊也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年輕小輩,經人這麼一說,他便覺自然是好。於是乎他什麼矜持與禮數全都不要了,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落座,大大方方地凝視起來。
那人終褪去所有衣衫,纖白的臂膀描繪著簡潔的線條。逍遙遊的視線隨著他的動作起落,自他纖細的頸項游移來到丘壑分明的鎖骨,而後一路似有若無地掠過他的雪色的胸膛,亦沒有遺漏那落在了雪裡的嫣紅。
他細細打量過後這才驚覺,他的顥天玄宿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好些年不曾抱擁過的身軀而今消瘦了許多,就連他最貼身的衣袍都像要無法掛住似地,他忽地有些心疼。
也許自己是該多看著他一點。
顥天玄宿背過了身去,墨色的紗輕撫過他的腰際,如江上青煙冉冉地落於地面。逍遙遊輕蹙起眉宇,他的視線並沒有繼續向下挪移,而是凝聚在了那人背上一點。一道長長的口子橫過他的脊梁,怵目驚心地猶如滴落在雪中的紅。
你受傷了。他說。
顥天玄宿聞言便停了動作,他側過臉來面帶若有所思的表情,視線落在了地上。逍遙遊曉得這是他在思索藉口時的一貫動作。
「只是輕傷罷了。不疼,便也就忘了。」
執傲的學宗七雅之首才管不得他是疼還是不疼。他有些慍怒地起身將人一把按在了榻上,見人沒有反抗,他取過一口膏藥不分青白就是一陣塗抹。他的動作不算輕,大抵是仍在氣頭上,而底下的人悶哼了聲,終究也是知道了疼痛。
待包紮完畢,逍遙遊瞇起眼饒富趣味地打量那小上他一號的身子穩妥地給包覆在他平日穿慣的衣裝之下,忽覺有什麼還不夠似地,伸手取過自己的披肩給他罩上。如此一來,長年沉眠在他心底那小小的獨佔慾便也一同得到了滿足。
他的獨佔慾源自一段悠長的歲月,那是許久以前的事了,當時少年絳紫色的衣襬早就自他手中無聲地溜走。但他想,有些過往是銘刻在記憶裡的,沒那麼容易就能忘記。
歲時境遷,年少的往昔歷歷在目。
他嗅到高嶺之上常年覆著皓雪的古松青郁的氛氳。那時正直舞勺之年的他們——紫微星宗的紫微天垣與陰陽學宗的休琴忘譜,嶺嶺之上蒼穹之下,腳踏輕雲身立峰頂。年少的傲然正是如柏如松橫亘於天地之間,崢嶸巍峨氣象萬千,唯有一身星耀非凡,卻不知天高而地厚。
「天下之大,星學不息。」
少年的掌心當時仍是溫熱的,而他曾以為那樣的日子便是永恆。正如那巍巍的二十八星宿高掛天川,千年萬年爍熠不絕,星火不滅。
直至少年繼承了宗位,身負一切,便也失了自由。漸稀漸明的疏離猶如一道劃過他們之間的長河,淙淙琤琤,不絕未絕。
逍遙遊甫一抬眼,明滅的晦暗中浮現的是滴落在掌心的暗色的紅。曾幾何時松崗上如仙的少年雪白了鬢髮跌落了凡塵,縱然如顥天玄宿這般擅於隱忍的身子,亦抵不過那如夢魘一般日夜侵蝕的心疾的摧殘。他們無從埋怨,無以解脫。
長年的戰事奪走了他們的一切。
他失去了功體,背負上一宗遭致的罪孽,苟延殘喘地躲進了明昭晞。在那之後許久他才輾轉耳聞那人平安倖存的消息,壓抑已久的複雜情思被他化作一道深長而釋然的嘆息,他想,這樣便已然足夠。殘破不堪的自己,早已沒有再次觸碰那人的理由。
江月年年望相似,可如今誰又記得,他們也都曾逍遙過。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逍遙遊撥弄著琴弦,渺渺琴音自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小小的舫舟輕擦過荷蓬,緩緩駛向江心。顥天玄宿一身勝雪的白裳斜倚在船頭,悠然地捧著酒盞輕酌。過去他的師弟總嚷嚷著不讓他碰酒,這下瞧他面上愜意,逍遙遊便也就不忍去阻止。他想,他們如今也許真是自由了。
逍遙遊與顥天玄宿,仍可共度半生逍遙。
他曾向他提過,可那時他拒絕了,顥天玄宿伏下眼簾,眼裡全是愧疚。逍遙遊是瞭解他的,顥天玄宿不屬於他一人,他有大半顆心都繫給了道域,只給他徒留那麼一隅,可他其實並不太在意。道歉做甚,他面不改色地別開了話題,心底暗忖該道歉的也許是自己——畢竟明知不可為,卻偏偏不由己。從此他再沒問過他一句,因為他明白顥天玄宿對他的拒絕確實是擲中了他的心,可破碎的人卻是他自己。
思緒使他的指尖輕顫,不動聲色地漏了一個音節。顥天玄宿朝他抬眼向望,溫柔的眼底映滿了星子,也映著他。那人伸出他纖長的手指憐愛地撫摸著逍遙遊眼下的皺紋,彷彿那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印記。
這一刻逍遙遊的確是迷惘了,他覺得眼眶有些潮熱,可他終究是忍下來了。過往二十一年無數個夜裡他總夢見顥天玄宿同他無聲地道別,他覺得真實的傷痕都沒有夢裡的絕望來得疼。但此時此刻他是明白的,這人確實在他的身邊,他長年的恐懼終得以煙消雲散。
他攢過顥天玄宿的手緊握在掌心,仍是有些涼,他可要給他捂得熱些才好。顥天玄宿笑著俯下身子同他接吻,唇瓣輕觸,他嚐到了櫻酒的味道。
逍遙遊不常喝酒,卻覺自己醉醺醺的。他低頭瞥見那人的酒盞裡盛著一輪明月,想起尚未奏完的曲子,便忍不住沉吟起來。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像是要附和他似地,顥天玄宿給自己斟了杯酒悠悠地起身。他抬手指向天上,翻飛的輕紗像只起舞的蝶,揚起的寬大袖襬下露出了如玉般剔透的胳膊。他的指尖凝聚著星砂似的光點,如同夜空的星子給他摘下了點綴在船裡。心悅君兮,天上謫仙。無論江月待何人,逍遙遊認為就算是千年只等這麼一個人那也無妨。
「何處春江無月明。」
顥天玄宿說著笑瞇了眼眸,像一彎新月。
逍遙遊心想,春花月夜,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這裡。水隨著天去了,而他站在月光裡。
終/
這裡是徹夜月城,我cp不僅見面還牽手了他們好真(???)
實在很心疼不被世人理解的逍遙遊,希望他不要再獨自一人忍受了,玄宿說逍遙遊仍被困在二十一年前的那天,我的心都碎一地了。玄宿救救他吧——。
也許沒有將春江花月夜表達得很好,但我認為這便是我心中一直以來的逍遙顥天。是看不見的空裏流霜、是看不見的汀上白沙,面對永恆沒有憧憬沒有悲傷,可以是沒有邊際的天水,也能是江上小小一處舫船上相依偎的兩人。時光帶走了許多東西,可也有些事情、像月光,年年月月都在原地等待。
但願我還是那片月華,能流照到你的身上。
新哀*月城 2020/02/14